| 传说，广东从古时候起就有一种说法，认为孕妇对刚出生或者年幼的小孩有不好的影响。某些小孩如果给孕妇或她的丈夫碰到，或者给孕妇看到的话，轻者小孩子会变得疯疯癫癫的，重者会不断发烧，也就是所谓的“中邪”。这就是流传在广东老一辈人口中的“犯四眼”的说法。 “四眼”指的就是孕妇，孕妇两只眼加上肚子里的小孩两只眼，就成了广东老人口中的“四眼”了。之于为什么会有“犯四眼”这一说，是因为广东老一辈人相信灵魂转生的说法。他们认为刚出生或者年幼的小孩子，灵魂还不十分的安定，而孕妇肚里的小孩更是下一个要给某灵魂转生的“容器”。小孩子的灵魂可能会认错“路”，通过触摸之类的让部份灵魂丢了。还有就是小孩子还比较小，部分小孩的眼睛还有点“阴阳眼”，能看到鬼魂。而一般不论是鬼是人，都一般模样，区别不大。唯独孕妇，一人四眼，一双在头上，一双在肚里，会把有点“阴阳眼”的小孩给吓着。所以小孩就容易中邪。 根据老人们的说法，犯四眼也有化解的方法的。就是给“犯四眼”的小孩佩戴“四眼钱”或者“黑榄的四眼核”，这就能让原本“犯四眼”的小孩没事的了。 上面便是笔者接触到“照破四眼”钱最初的一种说法，还有另一种更高深玄妙的说法，且听老万细细道来： “照破四眼”钱文,乍看颇显诡异。佛教中的“眼”即“照烛”之意,实际是指人们的思想认识境界。出自《金刚经》《一体同观分第十八,庚一,见无定相》。 释迦摩尼佛问须菩提:“须菩提!你认为如来有肉眼吗?” 须菩提：“是的,世尊!如来有肉眼。” 因为应化身如来有父母,他也是肉眼之躯,本跟一切凡夫相同,但他还有不同的地方,因为他还有四眼。 接下来释迦摩尼佛又分别问他：如来可有天、慧、法、佛四眼？ 须菩提一一答曰：“有！” 释迦摩尼佛说了“五眼”，接下来说如来是怎么知道一切众生心的道理。 佛教“五眼”,在《禅宗七经》中解说得更清晰明朗:佛说有五眼, 一、肉眼,凡夫观察事物的眼光。 二、天眼,指三界诸天人的眼光。或说是天眼通、遥视之类的神通法术。 三、慧眼,二乘人修得的,见诸法空性的智慧眼。 四、法眼,菩萨修得的照见一切众生,诸法无碍的智慧眼。 五、佛眼,圆明至极,于一毫端能见之大千世世界,介尔一念能知一切众生,只有佛具有的无上智慧眼。 佛眼融摄前四眼,五眼同体,凡夫、天人、二乘、菩萨与佛,非一非异,五眼非一非异。 佛教经典中无“四眼”之说，从释迦摩尼的“五眼论”,到《禅宗七经》的解说,“五眼”分五个档次,已很清楚。其中肉眼为凡人之眼,人皆有之,而天、慧、法、佛眼具备,才为佛的圆明至极。 人要成佛，要能洞察万物，就要另修得天、慧、法、佛四眼。时贤多认为“四眼”是指“肉、天、慧、法”四眼,即菩萨级别的“四眼”,是不妥的,因为成佛才是佛教修行的最高界位。肉眼与天、慧、法、佛四眼是性质不同的两大类别。就好比 一个在地上，另外四个在天上，不可同比。只有“天、慧、法、佛”四眼才能“照破”一切。通俗上也常见“佛眼”之说,而没有“菩萨眼”之言。所以“照破 四眼”的“四眼”,即当指“天、慧、法、佛”四眼。 “四眼”作为花钱钱文,又有祈福、吉祥、避邪、消灾之意。 说完“四眼”，再来解说“照破”之意。 “照破”一词,在佛教中,出自北宋仁宗时期(即禅宗临济宗杨歧派产生时期)，湖南茶陵郁禅师的一首著名诗偈，为较能深入领会“照破”之意,有必要回顾一下当时三大禅师师徒之间围绕诗偈而产生的一段美妙佳话。 北宋仁宗间，茶陵(长沙南)郁山主年少落发为僧，人称茶陵郁和尚，平日以四处应供主法为修持,所驻锡的禅院位居佛教禅刹往来的要冲,经常有十方的云水僧行脚于此, 茶陵郁和尚以化缘应供为梵行,固能广结善缘、供养寻师访道的行脚僧。 一日,杨岐方会(992-1049年,江西宜春人)禅师恰巧来到茶陵郁的道场,茶陵郁看到名扬天下禅林、开创临济宗杨歧派的一代宗师到此,因缘难逢,赶紧整衣摄心请教杨歧禅师：何为禅宗的要旨？ 杨岐禅师于是例举出一条现成公案说:“过去有些初参法味的衲子每次请教法灯禅师（北宋1075年，湖北襄阳鹿门寺住持）“百尺竿头,如何进步”时,法灯禅师总是回答 ‘恶!’你问我什么是祖师的要旨, 就是这个‘恶’字。今后你好好用心参究,必能透彻。” 茶陵郁和尚果然守住这“恶”,努力悟意,行住坐卧,二六时中,未当须臾离于念头,如此三年,尚未参透。一日偶然应檀那施主的礼请,前行祈福，茶陵郁和尚骑驴过桥时,因驴失足而坠入河中，如此一惊,顿感水清鱼现,醍醐灌醒豁然开悟,于是吟出一首著名的诗偈:“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开悟之诗得到了杨歧禅师的肯定和认可。自此“照破”一词名震禅林，流传千古。 茶陵郁从此不再游方，专心接机度众。此时其座下有位剃度弟子守端和尚(1025年~1072年),衡阳葛氏子,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披削后,久不开悟,后因故到杨岐禅师门下参学。 为点拨守端悟道,一天,杨岐忽然问他:“你的受业师父是谁?” 答日“茶陵郁和尚”。 “我听说他有天过桥,摔了一跤,因此因缘而开悟,你可记得他说了一句偈语?” 守端于是朗朗诵出茶陵郁禅师的诗偈。 杨岐听了,没有言语,忽然诡笑儿几声而出禅房。守端一头雾水,惊愣不知所措,疑惑不已,终夜不眠。及天明,请教杨岐。杨岐正色道:“你看到昨日庙门口那耍猴子把戏的小丑了吗?” “看到啦!” “你完全不能和他相比。” “师傅此话何意?” “那小丑做出的各种动作声音,千方百计要博得别人的笑声,而你却禁不起别人的轻轻一笑。” 守端顿时如拨云见月,那根深蒂固的我执我见刹那荡然尽净,于是也说了一首偈子,来赞叹自己的剃度恩师茶陵郁和尚:“百尺竿头曾进步,溪桥一踏没山河。从兹不出茶川上,吟啸无非啰哩啰。” 守端开悟后,杨歧于庆历六年(1046年)以临济正脉付守端(即临济宗九世、杨岐派二世),守端后到白云山海会寺(今安徽太湖县)传法,世称“白云守端”、“白云祖师”。 可见，佛教中“照破”一词不仅浓缩了精深的禅学法理,同时也是一个闪亮的佛诗词眼,对禅宗后人和民间文化都有很深远的影响。“照破”即“观察无碍”,与“看破”同意，“色即是空”，即看破世间一切幻像。 古时民间传言钱可驭鬼神，意思是有了钱连鬼神也可以买通，为我所用，比喻金钱的魔力极大。将“照破”与“四眼”这等玄妙的佛文精髓熔铸在小小这一方圆银钱上，即有“获得如同佛祖洞悉世间万物的大智慧”之意，机峰峭峻,法理精深。 笔者在之前的文章中常说，最漂亮的花钱应是一面文字、一面图案的，文字和 图案的结合才能生动形象的将民俗文化的内涵更立体的展现和传承。 此钱图案面是道教文化元素，八卦图环绕中间两条鱼，意为太极八卦，太极八卦是派生万物的本原，《周易·系辞上》：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最早的太极图案是由黑白两条鱼组成，黑代表阴性，白代表阳性，两条鱼紧紧缠绕，环抱在一起，首尾相连，相互渗透。代表世间万物，都有阴性与阳性两个方面，它们既相互对立，又相互协调统一，黑鱼的眼睛是白的，而白鱼的眼睛是黑的，表示阴性中有阳性，阳性中也有阴性，如失去平衡就会由小变大，向相反的属性转变。太极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重要概念、范畴，《庄子》曰：“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佛道一家的思潮是从晋朝开始的。最初这么看的原因是，佛教传入中国的开始一段时间，是以道教的一个分支的形式出现的，而且，佛教的教义最初也是借用道教的宗教概念加以解释的。由于这个原因，有些人认为佛道一家。 佛道一家在哲学层面进行论述的时候，应该在明朝中叶开始的。这个时候，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禅宗成为佛教的主流，如果不是唯一的话。因为在这个时候，中国的儒学已经分别进入佛道两个宗教，或者说，佛教和道教分别汲取了儒家的一些理论，成为自己的教义核心。这种改造的结果使得一些人认为，佛道两家实际上在修行最终目标上没有什么区别，是一样的。所以在一枚花钱上同时出现佛、道两家文化元素也就不足为奇了。颂吉者无所不用其极，或许古人也是想通过佛、道合体来增强这枚小小银钱的法力，祈福佩戴者佛道同佑、吉祥安康吧。 笔者机缘所获这枚“照破四眼”花钱看风格形制应铸于清末时期，材质为银质 的宗教类花钱，亦可称之为“压胜钱”，钱体直径37mm，重19.6g，双面满工，面文“照破四眼”楷书字体，书法端庄典雅。背面双鱼八卦图，两条小鱼高浮雕效果，鱼鳞片片清晰，雕工细腻，正反面地章点缀鱼子纹，鱼子纹是古代常见的装饰纹，即代表多福、多财、多子、多孙之意。字面四个圆圈应该代表“四眼”。此钱当属笔者所见众多同类“照破四眼”钱之翘楚，其工艺繁复精湛，形制美观得体，文字图案巧妙结合，佛道融汇同体，实为难得的民俗钱币之精品。 万思成 整理编撰 于2021年3月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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